【光凡】涸辙之鲋
现背 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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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勿上升
thx to @削皮的大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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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学其实会是一件有些无聊的事情。早起上课，回宿舍打游戏，在图书馆刷大夜赶ddl，考试周到了也许会熬几个通宵排期末大戏，全世界的大学生活皆是如此平淡又满足，即使是以“活跃”著称的北影也不例外。
经过了通告的磨练，郭子凡仍然不习惯熬夜，尽管他必须习惯。天边泛起青色，他脚步虚浮的走出剧院，背后的同学一哄而出，有人嚷嚷着去吃串儿配啤酒来庆祝他们第一次杀青，获得了一致赞同的起哄声。
行吧，大学生的奢靡生活。郭子凡被推上出租车，转眼间眼前就摆满了喝的七歪八倒的同学。他揉揉眉心，自己倒是没喝多，只是过早的生物钟在滴滴滴的发出警报，让他整个脑壳都开始轰鸣作响，眼皮更是在意志力和地心引力的斗争下颤颤巍巍地抽搐着，形容滑稽。
他熟练地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拍了张照发送出去。
对方竟然是秒回：没睡？干嘛了？
连着又来一条：烤串？没喝多吧？
疑问还挺多，郭子凡没了困意，带着笑容开始在屏幕上挑挑拣拣的回复：排大戏，困死我了，你也没睡？
答得挺老实：失眠了。听你的，没吃褪黑素。
又失眠……郭子凡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一下，随即飞快地输入：上次寄给你的香薰有用吗？
郭子凡常常怀疑，人生就是由这样琐碎而日常的碎片堆砌起来的，抽出一片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不了。记忆也可以罩上毛玻璃，雾里看花，没有发生任何事。
和他的一些同学不同，郭子凡是顶着“明星考生”的名头进来的，尽管在他看来有些可笑。
算不上明星。没有一呼百应的粉丝，节目结束就出道的承诺也是一滩泡沫，起初公司还有心包装和策划了主题，一年后也渐渐敷衍。有一场mv就是在公司地下室录的，五颜六色的镭射灯光在他身上滑来滑去，晃的他头晕眼花，休息的间隙他坐在一旁，皱着眉头开始认真思考“人，怎样活着才有意思”这种人类哲学的终极命题。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夏之光递给他一杯水。
看他皱着眉头瞪着圆圆的眼睛，夏之光露出一个笑容，吓到了？
此时镭射灯居然也没有关，炫光于是继续打在夏之光身上，妆后的夏之光不比平时的柔软，更加锋利了起来，如果不笑，郭子凡几乎以为他在生气。他想要接过水，手却神使鬼差地覆在夏之光的手上。
长大的男孩指骨分明，青筋突起，摸起来不舒服，有些冰凉，像是在摸一管颜料。水杯颤抖了一下，很快又被握稳了，有些水迸了出来，砸在他们两之间，有些洒在了鞋子上，颜料就那样淋淋漓漓的滴下来，他们下意识的低头去看那滩水，到底是颜料染色还是被彩光折射的？水面反射出一种无穷无尽的迷离，窒息感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他察觉到有些东西发生了变化，可是脑袋缺氧，他什么也想不出来。
迄今为止男团时光他已经七七八八忘的差不多了，但郭子凡始终难以忘记当时那滩水和鞋子里黏腻潮湿的触感。
回忆有时候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因为太过庞大而繁杂，人们往往难以抽丝剥茧出一个线头开始。郭子凡记得第一次遇见夏之光是训练营，当时对方在练习室展现了一个柔韧度极佳的下腰。嚯，你也是练舞的吗，郭子凡问。
当时还不时兴叫dancer。
是呀。有着栗子头的小男孩扑闪着大眼睛，我是练民族舞的。
顺理成章地开始了话题。夏之光是个很招人疼的皮小孩，所有的哥哥都对他爱护有加，他也乐得向各位哥哥撒娇，宠爱让他的待人接物都染上了一层奶声奶气，稚气的底色是温柔，表面却是肆无忌惮。郭子凡和他成了手拉手的好朋友，起初两个人偷偷躲着镜头说小话还觉得挺融洽，直到看到夏之光对待焉栩嘉或者赵磊的态度才隐隐约约咂摸出一点不对味来。
我是你哥！在后台，郭子凡义正辞严地拍掉夏之光搭上来的一只爪。
那又怎么样，凡凡嫁我吗，地主家的傻儿子边吃饭边掉饭。
不嫁不嫁就不嫁。咦，怎么又被绕回来了。
我是你哥！
你怎么对我像你媳妇似的。
小孩子的玩笑话不必当真，夏之光的粉丝严肃的对郭子凡的粉丝说。
实际上郭子凡也确实是这么想的。舞台上黏黏糊糊的拥抱、牵手总带了些相依为命的支撑感，小朋友完全没有准备好接受肆无忌惮的赞美和尖叫，迎面而来的风雪有哥哥们在前面顶着，他们像《雷雨》里的周冲一样住在梦幻城堡里。
他们安心学习，因为哥哥们对他们说这很重要，郭子凡想去北影，夏之光却想去上海。
我喜欢上海，夏之光说，但是我会陪着你，凡凡。
备考、面试、军训、新生活，被打乱的节奏没有乱了他们的阵脚，两个人上了大学后依旧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这一点他们心有灵犀的瞒过了所有人。
为什么呢？当事人自己也说不清。
从天气到作业，到新出的游戏皮肤，到新买的鞋子，什么都可以聊几句，什么都可以聊得上来，自由后重新燃起的热情就像老房子失火，聊天界面刷刷刷可以翻半小时，如果微信也有图标，那他和夏之光的对话框一定大火花巨轮别墅拿了个遍。
那种合契的感觉，有的瞬间真会觉得是爱情吧。郭子凡盯着自己发出去的消息想。
随即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立即收起手机，迎着夜风往学校走。
屏幕不依不饶的亮起，郭子凡有些惊慌的摁下关机键。
他摇摇晃晃在宽阔的街心走，黑暗中霓虹灯的广告一闪一闪，像酒后的凉风一样醉人。*
有些东西正像刚刚喝下去的那杯啤酒，灌满了泡沫就会汩汩的流出来。
夏之光私底下并不比在台上展露更多。
十八岁，他开始常常失眠，睁着眼睛硬生生看到凌晨四点的上海。掌声和鲜花在他周围海浪般涌来又退去，他被淋了当头，束手无策的站在沙滩中央。哥哥们不再能够保护他了，他感谢这段经历，又痛恨这段经历，他甚至在想当初是否应该选择参加这个节目，又或者能不能转身走向另一个结局。有段时间他甚至在想要不要当艺人，于是他染头、钉耳钉，做什么都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味。他的底色是悲观的，如果一定要具象化，那就是公司外面那根生锈的水管，被风刮过会发出空洞的声音。那时候郭子凡已经决定走演艺道路，夏之光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懦弱，就渐渐有意断了联系。坨坨，我只有你了，他抱着自己的猫说。主子懒散的抬起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蹭了蹭他的胸。
后来坨坨也走了，他去了泰国，一个很鲜艳的国家，过分炽烈的阳光洒在脸上晒的发红，而每个人都是热情洋溢的，他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剪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寸头。重新开始吧。
湿漉漉的他双手摊开来，左边是love，右边是real。
《创造营》于他们而言是很好的机会。
我不想参加，郭子凡垂下眼睛说，刻意忽视坐在对面的夏之光的目光。我接到了《小欢喜》的二面通知，说不定那个时候会进组。
是，就是那个黄磊老师的剧。
哦，这样。夏之光盯着自己青筋分明的手背想。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看见郭子凡，漂亮的小男孩在眼前展示了一个完美的空翻，小小声说：我叫郭子凡，我是学中国舞的。
啊，我，我参加。夏之光朝经纪人点了点头，有些恍惚的回答到。
随后夏之光开始和同公司的其他人一起排练，申请了休学，搞的轰轰烈烈。
我想，这就是最后一次跳舞了，接下来，我会去好好演戏。
上岛前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机场，夏之光不想把这件事说的那么隆重，可私心还是想见郭子凡最后一面。他买了男孩爱喝的酸酸甜甜的果茶，忐忑地等他。
人群有一些躁动，郭子凡踏着笃定的步伐朝他走过来。头发已经剪成剧中的造型，离开万年不变的铁刘海，露出疏朗的眉目，眼睛弯弯带着自信的笑意，夏之光突然就想到那天瞟到的剧本：春风中学校草季杨杨……
于是夏之光也笑起来，顺手将饮料递了过去，两个人不痛不痒的聊起了天。
精神已经被之前的紧张消磨大半，这次的重逢没有夏之光想象的那么激动，程式化的握手、拥抱，走到登机口的路上也拉着手，他们相互感受彼此的温度和触感。确实是谈不出什么，两个人这段日子处于封闭状态，两眼一黑完全不知世事，眼睛闪着想要亲近的怯怯的光，嘴唇一开一合，也只能说一句，加油。
你也是。
告别了郭子凡后夏之光一个人在候机室里等他的飞机。思念从身体各处密密麻麻涌上来，啃噬得他四肢百骸都有些隐隐作痛。他突然意识到他比他想象的更想念郭子凡。他点开通讯录，如果再给他发条消息……
不，他摁暗了屏幕。节目组会收手机，没有意义。果茶握在手上，很快冰了手指，麻木的触感直冲大脑，恍惚间夏之光想到其实他更偏爱暖和的可可或者是奶茶，可是为什么没点？
飞机轰鸣的声音从落地窗外传来，他似有感应地抬起了头。郭子凡，你要当一个好演员，他想。
进创造营、决赛、再搬进别墅、参加节目，新团成立之后事情太多太杂了，等夏之光完全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年会桌上，他开心的录着小粤哥的小视频，想发进他们那个有着一连串奇怪emoji名字的微信群，才发现沉在了好下面，紧挨着的是郭子凡的对话框。
手指僵在半空，他愣住。
置顶是早就取下来了，换成了新团的群，吵吵闹闹甚至现在还在吐槽，赵让在问：赵天宇是不是忘词了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焉栩嘉回：子凡和老谷以前唱过这首歌啊，他们是不是在偷懒
夏之光已经快忘了自己看手机是想要干什么，看到回复才意识过来是演艺部的艺人开始了表演，郭子凡在说最后几句:“好久没唱歌，舞也跳的不好，给大家献丑了……”
仍是温润俊朗的少年，咬字吐音还是插了电的质感，如今却潇洒的扔掉满当当的包裹，决绝的走上孤身一人的旅途了。
祝你年少有为。
夏之光突然意识到那是他们那半年说的最后一句话。
加油。
你也是。
夏之光愣愣的抬起头，脖子梗在那里无法动弹，这段时间他被迫贡献了许多必要不必要的眼泪，但伴随着歌声他的眼眶又开始主动蓄起泪水，突然有一种真真切切的悲凉涌上心头，爱，他像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呼吸起来。
*参考张爱玲《色，戒》
*小光心理描写参考嘉人2018年11月刊采访（看了很难过）
*涸辙之鲋:《庄子·外物》：“周昨来；有中道而呼声。周顾视车辙中；有鲋鱼焉。周问之曰：‘鲋鱼来；子何为者耶？’对曰：‘我东海之波臣也。君岂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吾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于枯鱼之肆！’” 比喻处于极度窘困境地、亟待救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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